第14章 第6章 无人知晓的算盘(第4 / 4页)
荟英拿着油灯走进了父母的卧室。卧室还是七年前的样子,改变的是洁净、素雅、美观、小而不斋乱,一些她记忆里的破破烂烂的衣裤已不见了,原先这些东西总是挂满床头和篱笆上,现在没有了,父母的衣服整齐地挂在晾杆上,那些破烂的东西再也寻不着了。床上原来是豆腐块状的烂棉被且尿臊味冲鼻难闻,那是弟们尿的床。如今床上多了一床崭新的蚊帐和一床毡毯,一床柔软的赛丝龙被,而那块形如切猪菜的砧板方块木头作的枕头,也被两只绣花枕头所代替。床上用品都是悄悄地现代化而且还城市化了,虽是变化不大,但已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
荟英走进山家半日来,记忆叫她不敢向卧室里探出半步。她怕看到记忆里的篱笆墙到处挂满烂破衣裤,有些还沾住一包包黄色糜烂的屎,那是弟们的屎尿布,母亲总是把这些东西挂到篱笆,叫青青拿去搓洗。那些东西恶臭得很,她才不敢去碰那些东西。那时她总会以“我是劳动力、我要去挣工分、你给弟弟们当小保姆得去洗这些”为由,叫袁佳怡拿去洗。袁佳怡每天都要管弟弟,弟弟的屎尿经常拉洒在她背上或怀里,对于这些恶臭,她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恶臭而乐意去洗。现在弟妹虽然长大了,都去外地求学了,可记忆总使她对父母的卧室产生恶心。
所以到得山家半日来,她才没敢走进父母卧室半步。她到山家来,和父母谈累了,只走进了青青的卧室去小歇,青青的卧室不比父母的华丽,只一床一席一被一帐朴素清洁而已。如今烦闷,使她压倒记忆,自愿请求走进父母卧室,到得卧室来,见到变异,始料不及。她坐在床的一头,心好惶惑……
“爸,妈,今天都忙于谈些别后的事,未能感激双亲的生身大恩。”荟英掏出了两张两叠十元面钞,双手各持一叠伸到父母面前,“我来得匆忙,没件好东西送给你们,这些年我不忠不孝的,没尽好作女儿的义务。这是一点小意思,送给你们赶街买碗粉热热肠子润润嘴解馋虫。”
老母笑得合不扰嘴,“孩子,现在咱不穷这个啦,你不用操这份心呐,我们已不是往年那样穷得连盐巴都买不起了。我们家有钱。另外,我们也老啦,这些东西都用不着啦。吃喝穿戴全由你妹青青作主,咱就知道吃喝,用那钱去干什么?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咱要是用得着钱,跟你妹青青拿就可以了,钱有,钱有。”
荟英知道袁佳怡是一条特大的鱼,她不放长线是万万钓不到的。所以她压下火气,很友爱地说:“妹妹,阔别十年,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听到噩耗茶饭无思,撇下生意赶回破山村看望你,得知你安然无恙,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多想和你好好谈谈这过往的十年,你却冷落我上夜校去,你都高中毕业了,该不会急着考大学考研究生去吧?今晚不去行吗?”
“不行呀!我们的夜校不是考什么大学的,可我们的夜校是给同龄人传授脱贫致富的技术呀。山村要脱贫,必须学文化技术。缺了一晚不去传授,山里脱贫致富的速度就要落后三年了!”
荟英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山家养了这么多鸡猪的来龙去脉全在于夜校。夜校教他们怎么搞脱贫致富。早就听武根说过山里办起了夜学班,袁佳怡和刘江搞得好红火。她不相信刘江这个夭亡短寿能奈山村什么何,脱贫致富必定成一句空话。如今到山村还未半日就步步看见现实,这使她很伤脑筋,觉得夜学班与山里的贫穷确实有着重大的关联。
荟英面对夜学班这道坎,她就觉得自己很难很难跨得过去的。但她转念一想,认为她已不是一日红尘的人了,她有的是钱,她必定就是个好猎手,即使山里这些狐狸再狡猾,终竟是斗不过她这个好猎手的。腰缠万贯手揽星月的某长某长都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些山里人算个啥东西?荟英很自信自己是个好猎手,并且从她一开始得知袁佳怡没被绞死之后起,她就开始有的放矢,步步围猎,慎之又慎!
“妹妹,太好啦!知道你想脱贫致富,我好高兴!脱贫致富还不容易吗?不用去熬夜学习,也不用夙兴夜寐去奔波操劳养鸡养猪的!躺下来,让我告诉你吧,听我的话,明天你就可以腰缠万贯坐奔驰住别墅成为贵妇人啦!”荟英奋起迷人的胴体,一步跨下床来,趿着鞋子把青青拉到床沿边。
老父袁风云打开了他那只祖父留给他的传家宝——金刚木制作的箱子。这只箱子用了几代人,木质很坚硬,加上制作的精巧,几代人的传递使用,使得它变得乌黑发亮,纯乎是一件珍贵的古董了。他父亲袁愿辰还挑过这只箱子四处游医一辈子,到过不少地方,许多富人都出高价求买过,他父亲因是祖遗的财产没有卖掉。父亲袁原辰死后,袁风云也把这个传家宝珍藏着。
袁风云打开了箱子,从箱里拿出一叠很厚的钞票,都是十元面额的。荟英凭着多年和钞票做的生意经验,一眼便掂出了这叠钱至少也不低于两万块。父亲袁风云拿出钱后,对荟英说:“你干嘛给我们钱呢?这是你妈和我的零花钱,都是你妹妹给的。她要我们拿着坐车赶街子散散步开开心去,可我们才不喜欢赶街呢。吃喝有,穿戴有,跑那么一趟子远街,累死脚还白花钱,有什么好玩的?于是,我们把钱藏起来了,几年了,都快三万啦。今日问你生没生得外孙子,你都说没得生有。都十年啦,我都以为外孙早已背着书包像咱孙子小敏那样上学啦。哎,都还没生得,这一定是你命带魍鬼。老人说,‘女命带魍鬼,胎气被吸光光,不寻道公送,无子泪汪汪。魍鬼入男命,克子又克妻,找来巫婆送,老来儿女双。’孩子,这钱你就拿着吧,等你回了家,找个大仙,给你送送这这吸胎气的妖精,驱赶走那坏事的魍鬼,生下几个小宝宝来。膝下无子怎么算个人呢?”
“不嘛!要想告诉什么灵方妙法的,等我下学回来后再说吧,别误了我给朋友们传授知识的时间啦。”袁佳怡挣出了姐姐的手里,脱门而出。
荟英自知拗不过她,也不好动粗,无奈,任由她去了。
荟英被人抛锚似地被冷落在袁佳怡的卧室里,寂寞难耐,无法入睡。隔着篱笆墙清晰地听到父母卧室里俩老人说话的声音。灯早已熄了。是他们躺在被窝里窃窃私语的。荟英抬起粉嫩的玉手瞧了瞧那只小巧玲珑光华璀灿的瑞士名优女士金表。时针正向九点。看罢表,才又很爱情地轻轻地抚摸一下表,把表略微往腕上褪了褪。荟英十分喜欢这只表,这是菲国一位富商和她来了一夜爱情后,临别时套上她的玉手的。从此,她的身上就多了这么一件宝物。后来,又有不少的男士,给她套上了许许多昂贵华丽的金银首饰。但总没有那菲国富商硬汉柔情。那菲国富商来时很柔情,和她发生爱情时很硬朗,很能满足她的爱情需要,特别是Rmb。这是她爱情港湾里停泊着的一只爱情大鸟,可这只爱情大鸟好久没有光临她的爱情岛了。
晚上九点,城市里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而在偏僻贫穷的大山里,那些出臭汗的人们,早已梦到了日里让他们累弯了腰的贫瘠山地而呓语不止。荟英与山里人不一样,她觉得这时睡觉太早太早了,因为心内矛盾交错着,即使躺下也很难入睡,城里的夜生活,使她适应了彻底不眠。她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知道父母还没睡,又听到父母说的都是她今天口授给他们城里的浪漫生活,于是便隔着篱笆墙问:“爸妈,你们还没睡呀?我能过去和你们聊聊天解闷吗?妹妹不在啦,我快闷死啦!”
“啊啊,你就过来吧。她每晚都要去传授养猪养鸡什么的,这还是风雨无阻呢。我们都以为你旅途疲劳要早早休息,就不打扰你叫你过来聊聊天,原来你却闷得睡不着。我们日里都有时间休息,现在还早,都还没有睡意,闲着多闷,我们正在小语呢。你就过来咱们聊聊吧,都十年啦,我们这辈子也快要过啦,咱母女都没好好聊过呀。”老母素琴唠叨着翻起身划燃了火柴点亮了灯。